三十六陂春水

创作总根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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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主世界玉穗穿进全员ooc的世界

*时隔多日,我又写玉穗了

*有灵感就写写,没灵感就咕着,也就这样了(摆烂)

*是还没有见过面的小年轻玉穗

*彩蛋是ooc世界的玉穗

——————————以下正文

       “哎,你听说了吗?夜神殿下昨晚被神妃娘娘给赶出来了。”

       “当然听说了,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险些惊动了陛下和娘娘,幸好后来神妃又让殿下进门了,不然今天可有得闹。”

       “……”闹你大爷!

       穗禾木着脸听着门外侍从明目张胆的“窃窃私语”,碍着教养没有把脏话爆出口。

       “所以,”她呼出一口气,按着疼了一宿的头对着第一次见面的润玉道,“您真的是夜神殿下,但并非这里的夜神殿下?”

       “是。”润玉看起来要比她冷静得多,给她斟上一杯新沏的茶,“而且我与公主素未谋面,这里明显不是我们所在的那处天界。我听着屋外的侍从所言,此处的夜神与公主的婚是天帝天后亲赐,公主觉得,天后娘娘会做这种事吗?”

       “娘娘不会让鸟族兵权落入他人之手,而夜神殿下早与水神长女定下婚约。”天帝天后除非是摔坏了脑子,否则绝对干不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那么,殿下的意思是,我们来到了一个与我们类似、但事情发展全然不同的另一重天地?”

       “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确是如此。”润玉也是一觉睡醒就来到了这个惊悚的地方,面对着一个只知其名未见其人的鸟族公主,多少有些无措。但现在看来这位年轻的公主比他更无措,他只能整饬好心态,与她慢慢捋清这诡异的一切。

       “而如果我们想要知道更多,就只有出门了。”穗禾看着他冷静地分析情况,也吐出一口浊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么,殿下,我们还得就着这个身份演下去。现在其他情况我们一概不知,不能保证我们实话实说不会被当做妖孽诛杀。”

       尚且年轻还没有修炼出一张完整狐狸皮的润玉却难得的皱了眉:“怎么演?”

       穗禾一噎:“我怎么知道?我日日在鸟族忙公务,也没看过什么凡间的话本子。”怎么算也是你这位夜神更闲点儿。

       她这时说话还算婉转,润玉也没有挑明让两人都难堪,只摇摇头道:“我也没看过。”

       穗禾上上下下端详了他好几遍,终于在他脸上快挂不住时开口道:“我多少还记得一点我爹娘的相处,虽然方式可能对不上,但也只能将就了。”

       连这点儿经验也没有的润玉选择沉默。

       “那就试试吧。你先站起来。”穗禾提着裙子起身,在他依言站起来后走到他身边,伸手挽上他的胳膊。

       润玉整个人瞬间僵硬。

       穗禾也有些崩溃地把手猛然抽回,捂住脸喃喃道:“不行,这个样子好奇怪,我根本做不到……”

       “初次见面就要做出亲密的动作是有些为难。”润玉看着她,思索着道,“要不暂且先别出去了,我们先熟悉一下,也趁这段时间翻翻屋内是否还有其他东西,了解一下他们的相处方式。”

       “……实话说,在把你扔出去那段时间我翻过了。”只是出于她鸟族的习性,没有翻得那么乱,“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抱希望,他们的相处方式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

       “能不能给我看一下,我试试。”润玉觉着是她作为小姑娘脸皮薄,也许自己可以接受。

       “你确定?”

       “嗯。”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穗禾也只能皱着脸翻出一方妆奁推给他:“准备好啊,别后悔。”

       “应当不至于。”他揭开绘着精美花纹的盖子。

       一盏茶后。

       “……”好的,他现在已经后悔了。

       润玉看着里面占了将近半数的书信,无法直视那情意绵绵的内容。

       他们现在连拉个手都做不到,这种堪称肉麻的相处对他们来说更是比把天帝从高座上拽下来打一顿都难。

       穗禾看着他默默地把妆奁盖上,叹了一口气道:“我都说了不行。依我看我们还是先熟悉一下,哪怕到时候不会演得那么僵硬也好。”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好的,那我先来问。”穗禾拢了衣袖坐好,“殿下闲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璇玑宫清冷,我闲时会带魇兽随处走走,或者在宫里烹茶下棋,随手翻些书。”

       “唔,看书我也喜欢。”她记下两人的共同话题,继续提问:“那殿下讨厌什么?比如在衣食住行上。”

       “在衣行上没有什么要求,吃食上不太喜欢甜的,其他尚可;对于住所……还是更想要热闹些的地方。”

       穗禾看了他一眼,继续问第三个问题:“殿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就像睡觉的时候喜欢变回原身、喜欢水、火之类的。”

       “我是喜欢水,其他的……”润玉犹豫了一下,选择隐瞒,“没有。”

       掌握了基本信息后,穗禾点点头,大大方方摆出自己的答案:“我平时喜欢读书练功,下棋也会一点儿,不过如果时间多我还是更喜欢打架;我讨厌那种花花绿绿的衣服,喜欢把头发全梳起来,吃食上更喜欢咸辣,住的话……其实我更喜欢安静点儿的地方。特殊嗜好就我刚刚举的例子,以及我偶尔会梦游,不过问题不大,我们迟早要回去的。”

       “但是如果……”

       “殿下,娘娘。”侍从忽然轻叩门扉,打断了润玉接下来的话,“天后娘娘有请。”

       硬着头皮上吧。穗禾捏了捏手指,走近他挽上他僵硬得胳膊,挤出同样僵硬的笑容:“就来。”

       “殿下,一会儿千万好好配合啊。”

       两个刚相识一个多时辰的两个人以一种尴尬又诡异的姿态出了门。

       几个侍从目送他们出去后,转头就又聚在了一起:“看样子娘娘和殿下还在闹别扭呢。”

       “嗯,看俩人那生疏样,看来是吵厉害了,殿下都不哄娘娘了。”

       早就走开的润玉穗禾根本不知道他们早已破漏百出,待来到分外慈眉善目的天后面前时,两人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的是荼姚?!

       “怎么了?夫妻之间忽然如此生疏?”荼姚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看得润玉一阵恶寒。

       穗禾没见过她,也只是听说天后善妒狠毒,现在对上这位温柔的天后倒也没有太大感觉,只是抿了嘴笑,尽量装着羞涩道:“没有,天后娘娘,穗禾就是还有点儿犯困。”

       谁知荼姚突然笑起来,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还说没事,都不叫姨母了,生疏成这样,早上到底因为什么吵架?”

       我大约真的是在做梦。穗禾懵了一瞬,连忙解释道:“没有,姨……姨母,我们很好,没吵架。”

       “你们是我看着长大的,吵没吵架我还看不出来?”她说着目光落到了一直没说话的润玉身上,“润玉,你跟母后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

       孩子?什么孩子?她没见房间里还有孩子或者蛋啊。穗禾掐着手心让自己不至于表情失控,而润玉已经弯下腰去:“是,让母后担心了。”

       “你这孩子。”她叹口气,语气仍然十分温和,“我知道你心疼穗禾,不想让她受生育之苦。可你和穗禾是夫妻,她想要孩子,你也该尊重些才对。”

       “是,润玉回去会好好反思的。”

       “行了,夫妻俩吵架吵得连对着我都显得生疏了。”荼姚拉着他俩站起来,再道:“润玉,你娘说今天备了你爱吃的等你去,你们在你娘面前可不能再这样了。”

       润玉顿时怔住,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我娘……”

       “好的姨母,我们知道了。”眼看着这里和他们原来的世界简直可以算是天壤之别,穗禾连忙挽上他的胳膊暗暗提醒他,“那我们就先过去了,等晚膳再来看姨母。”

       “乖孩子,”荼姚在她头上摸摸,“去吧。”

       得了赦免的穗禾连忙拖着润玉走出去。

       到了外面,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差点儿暴露的润玉,拧着眉重重叹口气:“殿下,现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们,我们迟早要走的。”

       “我知道。可是我娘……我……”

       “当然要见了。”穗禾的思想比他简单得多,“反正是夜神殿下的娘亲,不管是哪个夜神殿下。”

       润玉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她正低头去翻天宫布局图,没有觉得自己这些话有什么稀奇。

       “嗯。”他轻轻应了声,终于露出来这里后的第一个笑容。

       两个人踏进门时,簌离正与侍从一起布菜:“玉儿和穗儿都爱吃甜的,这几样放在他们跟前;穗儿爱惜嗓子,这道辣的放远些……”

       润玉觉得自己像是被十几道辣菜腌了嗓子,又干又疼地喊不出声,还是穗禾重重咳了一声,拽着他甜甜喊了声:“娘亲。”

       “诶,来了怎么不快些进门?”簌离抬头,看见他们便喜笑颜开,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拉了他们的手,“快进来坐好,青鹿,去把厨房的汤端上来。”

       “娘。”

       “怎么了?”簌离立即发觉了润玉的不对劲儿,“怎么这么副伤心的模样?出什么事了?”

       “没事娘亲,昨天没睡好闹脾气呢。”穗禾急忙上前挽着她往回走,“我们先吃饭,回去以后我好好说说他。”

       “嗯,先吃饭。”她笑呵呵地点点头,润玉也收拾了心神快赶几步跟上去。

       穗禾这顿饭顶着簌离打量的目光和要命的甜口吃的分外痛苦,好容易吃了个半饱,又被簌离两句话干懵了。

       “玉儿,后面给你备好了水,你现在去泡着休息一会儿。”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我在这里等你。”穗禾端起水杯漱口。

       “穗儿今日不和玉儿一起?”

       “噗……”

       还好正准备吐掉……但是——

       穗禾擦擦嘴,尽量不动声色地抬头艰难道:“我要,和他一起吗?”

       簌离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简单一扫,果然皱了眉,挥挥手道:“玉儿你先去,我有话和穗儿说。”

       润玉把即将浮到脸上的惊讶牢牢压住,有些担心地看了穗禾一眼:“那,娘,我先过去了。”

       把儿子打发走后,簌离扭头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你们吵架了?”

       “嗯……”穗禾犹豫了一下,默念几句夜神殿下对不住了,把从荼姚那儿得来的信息整合了一下半真半假道,“他不想要孩子,可我想要,最好是对儿女,但他怎么也不肯听我说,所以就……吵起来了。”

       “玉儿都不给你夹菜了,你们还没吵得这么严重过。”簌离皱眉,“我听天后娘娘说你一大早就把玉儿赶出去,还以为是嘴碎的小仙们瞎说。”

       “娘亲,主要是他太气人了……”穗禾继续“诋毁”润玉的声誉。

       “好了,我知道。”簌离顺顺她的头发,“那更应该趁此好好聊聊,夫妻之间可不能一吵架就互不理睬了。”

       所以她还是要去是吗?

       转了半天又转回原点的穗禾痛苦地点头:“嗯,我试试。”

       泡在池水里的润玉看到穗禾捂着眼睛进来,差点儿就一冲动把自己沉进水底藏起来。

       “穗禾公主?”

       “你别激动也别误会我什么也没看见我进来纯属是迫不得已。”穗禾从缝隙里瞄着脚下的路走过来,转了身背对着他坐下,“你娘太了解他们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过去,你就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保证不看你。”

       “我娘……”润玉低下头,看着自己浸在水里的波光粼粼的尾巴,眉眼垂下去,“我都快不记得我娘什么样子了……”

       “我还记得,不过看样子这里没有我爹娘。”穗禾接上话来,语气听着有点儿无所谓,“即使他们不是我真正的爹娘,我早晚要离开他们,但他们对我的爱应该一丝一毫也不会减少。从我来到我走这段时间,他们就是我的爹娘,我也应当敬他们。”

       她装作不经意地聊起这些,润玉却明白她这是在隐晦地安慰他,捏了宽大的广袖垂眸微笑:“没想到,穗禾公主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些话来。”

        “人情这件事上,我经历得比你多,处理得也比你多。”她端坐在池边,眼睛看着墙上的漂亮的金鱼尾,“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不愿意了就躲起来?”

       被毫不留情戳中伤疤的润玉沉默了一瞬,随后摇摇头笑起来:“罢了,我们先回去吧。”他把尾巴收起来踏上岸,掐了诀控干了衣摆上的水。

       穗禾也站起来,侧了身看向他:“那你想好了吗?我是你娘推进来和你沟通‘吵架’问题的,总不能进来坐了一会儿没有任何进展。”

       “想好是想好了,但是……”润玉转过身正对着她,“会对公主多有冒犯,公主如果不愿意可以随时拒绝。”

       “先试试吧。”

       “还请公主把手给我。”

       她把手伸出来,他再道一句“失礼了”,伸手牵上她的,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指扣进她指间,柔柔地贴着她的手心,做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还没被别人这样牵过的穗禾“腾”地红了半张脸。

       润玉也默默红了脖子,偏过头轻咳一声:“抱歉,等出去以后我就松手。”

       两个人以将将和好的姿态暂且骗过了簌离,等离开了她的视线,润玉低声道着歉,松开了被攥得发热的手。

       穗禾默默把手揣回袖子里。

       两人一时无言,路上有些尴尬,等到回到璇玑宫,穗禾才重重松了口气。

       “公主吃些吧,这种点心是咸口。”润玉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碟小酥饼,放在她跟前温声道,“我娘那里多是甜食,你大约也没吃饱。”

       她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伸手捡起来一块咬下一口:“只要不涉及到一些情感上的事,殿下待人接物也确实贴心。”

       他避开她的话头道:“以目前情况来看,一会儿应该还会有人过来,你多吃些补充体力,也好应对。”

       “那你呢?你不是也不喜欢甜口?”

       “虽不喜欢,但也可果腹。”

       “你对身体之根本要求还真低。”她伸手递给他一块酥饼,“晚上的事儿你自己上,我已经替你挡了一整天了。”

       “哎呦我去!”窗户嘎吱一响,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咋咋呼呼地跑进来,“谁说你们吵架了,哥哥嫂嫂都腻歪得亲手喂点心了。”

       “……旭凤。”

       穗禾把点心扔回碟中,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火神殿下,门在那边。”

       润玉看一眼显然已经习惯的旭凤,揣摩了他此时该有的反应后,也附和着点头:“你嫂嫂说的对,走门,别扒窗户。”

       旭凤则坦荡荡地翻起一个大白眼:“哥你活该招嫂子生气。现在是让我走门的时候吗?你没看嫂子都把点心丢回去了,现在还不赶紧拿起来喂给嫂子求原谅啊!”

       “……”

       “行了,你突然扒我们窗户干嘛?有事儿?”穗禾对着这么个皮孩子有些无力,摆摆手随口扯了个问题。

       “嘿嘿,”旭凤忽然谄媚地笑起来,“知我者,嫂嫂也。”

       还真被她蒙对了?

       “嫂嫂,父帝给我留了一堆课业,我实在做不完了,嫂嫂你能不能帮帮我?”

       “不帮,自己的事自己做。”再说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嫂嫂~”他拉长了尾音,喊得穗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就帮帮我,你只要帮我,我就把琉璃净火的心法给你。”

       “没问题。”穗禾立即站起来,满脸慈爱地走过去拍拍这便宜弟弟的头,“我觉得你真的是太可怜了,身为你嫂嫂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润玉看着,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真的是有够精明的。

       但等到如山的课业堆到他们桌子上时,穗禾心里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看来他还真不是夸张。”穗禾随手翻开一本,“天帝这是把他当皇储培养的啊。”

       润玉也拿起一本认真看起来:“他是嫡子,天帝的位子交给他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他看着傻傻的,行不行啊?”穗禾提起蘸了朱砂的笔画了个圈,在旁边写下批注,“总感觉火神殿下比他靠谱。”

       其实还没有他靠谱。深知自己弟弟是个什么德行的润玉默默想着,但秉着君子不背后语人是非,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过经过这一天的打探,我们倒也大概了解了他们的相处方式。”穗禾的手不停嘴也不停,“不得不说,真腻歪,相当腻歪,我都不知道明天我们该怎么出门。如果是单纯的赐婚就好了,我们演演相敬如宾总比现在好。”

       “可既然决定了要演,也只能继续演下去了。”润玉想起今天旭凤说的话,捏了酥饼送过去,“公主吃块点心,不要再烦恼了。”

       穗禾放了笔伸手去接,润玉却没松手,眼睛含笑望着她:“公主,要试着习惯。”

       也是,就算回去也要学着习惯。

       穗禾面不改色地把酥饼叼过来,拿起笔继续完成她的交易。

       他收回手,稍稍撑了脸认真去看她。

       她也对自己有所隐瞒。

       烛火的光渐渐被夜明珠的光辉压下去,润玉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抬头看了眼矮下去一截的课业,也正好越过它们看见了不知何时睡着的白孔雀。

       他尽量轻地起身,把脑袋埋在羽毛的孔雀轻轻托起来安置在了床上。

       这么乖还会梦游,那得是个什么场面啊。

       经过了第一天的手足无措,润玉和穗禾已经完全了解他们现在该有的模样,虽然一开始硬着头皮演恩爱又尴尬又紧张,但好在两个人的假笑功底修炼得不错,倒也含含糊糊地把其他人骗了过去。

       “可是为什么好几天了我们还没回去。”穗禾现在处理起旭凤塞过来的这些天界事务已经颇为熟练,咬了润玉递过来的吃食吃下去的动作也颇为熟练。

        “不知道,许是时机未到。”润玉倒没有她这般焦急,放下手里批完的一本微笑答道。

       她看一眼似乎乐在其中的润玉,转了转笔道:“可我们又不知道我们来到这里的契机是什么,如果契机是在他们二人身上,你还真打算把人家夫妻间的事重演一遍不成?”

       她语气有些暴躁,他自然听得出来,但他只是失笑,站起身向她伸手:“公主心情不佳,不如先放了这些出去散散心吧。”

       “外面下着雪呢,你不是怕冷?”穗禾扭头看了眼天后天妃们一时兴起布置的雪景,啧了一声摇摇头道,“还是一会儿我陪你下棋罢。”

       “多穿些就不冷了。”润玉再把腰弯下去些,“雪景难得,就当是陪我走走。”

       “行,你好看你说的算。”穗禾毕竟比他年少,又没像他那样处在勾心斗角的天界,很多事上根本磨不过他,只能放了手里的东西搭上他的手站起来,“我去给你找件斗篷,那天我见柜子里压着件,应该是你的。”

       “那件白色的?”

       “是,这件糟心得但凡你不是个神仙一天洗三遍都不够的的白斗篷。”说话间穗禾已经找到了那件被好好收起来的斗篷,抖开了对着他道,“过来,给你系上。不然让你宫里这些大漏勺看见又传出去我们吵架的谬误,我可不想再挨个儿编一遍谎话了。”

       润玉走近,微微倾身让她把斗篷给自己披上,眼睛望着她随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回不去呢?”

       穗禾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如常,飞快地系好了带子,头也没抬道:“不会,我们早晚会回去的。”

       他自然而然地牵了她的手,低垂着眼抛出几句真话:“我有时会想,我们不知道怎么回去、什么时候回去、更不知道回去以后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我们回去后该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确定的事就不要想那么多。”穗禾拉着他推开门,踏入还飘着鹅毛大雪的冰天雪地,“殿下,如今作为彼此的依靠,我跟你说句真心话:重情是你的弱点,你再这样纠结下去,迟早会被它毁掉。”

       “那你呢?”他习惯性地往她身边靠过去些,说出的话和呼出去的白汽一起飘散。

       她沉默一瞬,别开头去看枝桠上积着的雪花:“殿下,我们只是在演戏。”

       “只就朋友而言,像你刚刚给我说的那些。”润玉拉紧她,目光也遥遥地落到远处,“公主有时过于偏执,可能会伤人伤己。”

       “我当然知道。”她笑了一声,扭过头来看着他,“可殿下你觉得我说的那一点你能改掉么?”

       “改不掉,也无需改。”他并没有回应她的目光,“遇上不值的人是弱点,可遇上对的人就是优点。”

       “人生这么长……”

       “人生也很短。”他想起自己的过往,无奈地苦笑,“快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活着的日子太短,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所以呢?你决定什么都不做。”外面下着雪,白茫茫的除了他们再无一个活物,穗禾索性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殿下羡慕他的生活,父母双全备受疼爱,嫡母慈爱宽容、弟妹活泼贴心,不会装着一副关心你的样子让你难堪。所以你不想走。”

       “可是你想走。”

       “可是我想走。”

       穗禾有些惊讶,她停了脚步看着他的背影,还是选择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是,我想走,我不是那个喜欢吃甜食会唱歌还能向别人撒娇的穗禾公主,我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我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管在哪里都要委屈自己讨好别人。”

       “我知道你即使回去也有这样的打算。”润玉转过身来,黑亮的眼睛像被雪擦得更亮,“族长、神妃、天后,为了权力,你已经准备好去讨好荼姚,去接近旭凤。”

       自己刚萌生却还没来得及实施的心思被他看穿,穗禾只能抿紧了唇,不承认也不反驳。

       “可是没有必要,这几日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殿下。”她突然出声打断他,睫毛尖儿上挂着凝结的细小水珠,“您说的话您自己信吗?”

       “如果我说我信,你大约会觉得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吧。”润玉看见她眼里的隐忍,想说的话统统被堵了回去。他挪开眼睛,走回去再次拉起她:“将来的路确然很难走,但总有办法。等回去以后,我会去找你。”

       “说不定回去以后就忘了呢。”她嗤笑道,却也没有拒绝他的接触,“说不定我们反而会成为敌人。”

       他们都是需要关注和陪伴的人,可彼此之间并不适合相互靠近。

       “也有可能我们都会记得。”润玉掀了半边斗篷将她拢住,落在上面的雪花簌簌地从布料上落到斗篷边缘再落下,“既然都说不准,不如试着相信更好的结果。”

       “殿下……真是纯良。”

       润玉听着她的情绪平复下去,笑着揶揄了一句:“这话听着不像夸我的。”

       “殿下果然冰雪聪明。”

       “……”润玉没想到她这么块就顺着他递的竹竿往上爬,语塞了一下,只不轻不重地丢出句:“得寸进尺。”

       梗在两个人之间的一道屏障轻易地被破开,毕竟人都是渴望温暖与爱的,谁会在还少不更事的年纪就把自己裹得刀枪不入。

       穗禾解开了一部分的心结,待在他身边时就更加自然,原本两人刚试着牵手时两个人都能红成盘子里的螃蟹,现在牵个手完全是随随便便的事。就连偶尔润玉在旭凤过来闹腾时护着穗禾的腰往自己身边拢,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更别提她也在他的事情上更加上心,吃穿用度都习惯得门儿清。

       “老夫老妻。”

       他们的亲弟弟旭凤如此评价道,随后就招了天帝太微在头顶的一敲:“没大没小。”

       穗禾这时就会跟着笑。但有时候她会看着他们出神,目光仿佛从他们身上穿过去,望向遥远的虚幻处。

       润玉也不追问,只是偶尔带着她躲到布星台喝几杯,随口聊聊几句对未来的想望,再牵着她回去各自睡下。


       “真是个好天气,天界的花也欣欣向荣。”穗禾坐在茸茸的草地上,端着手里的小酒壶再喝一口,抬了手撑着下巴去看掉进水里的花瓣。

       润玉不说话,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她感概。

       “都三个多月了。你说我们会不会真回不去了吧。”

       “不会。”润玉伸手把和她耳饰纠缠在一起的步摇解开,“也许会比较久,但我们会回去的。”

       穗禾扭头看过来,开口带了略感惊讶的笑意:“殿下之前不是忧心回不去的问题吗?今天怎么和我换了立场了?莫不是和我一样喝懵了。”

       “我忧心回不去是因为我当时确实不想离开这里,”他低头看着手里几乎空了的小酒壶,手指摆弄着,让壶身跟着自己的动作缓缓转动着,“这里太好了,好得让人沉溺。

       “但你现下忧心,是因为你担心真的回不去。有些事情上你活得比我清醒。”

       穗禾终于笑出声来,眼睛弯起来坦诚道:“那是你还没见到我不清醒的时候,我有自知之明,如果真在意上了,怕会变成个疯子。”

       润玉也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笑容与目光瞬间更是温柔:“也许我能有幸见到。”

       她歪了下头回击道:“别岔开话题,继续解释一下现在为什么不这样想了?”

       “因为我们确实不能永远待在这儿。而且你想回去。”

       她沉默许久,仰头把壶底剩着的酒喝干,松手让空酒壶滚远。

       “殿下看得很透彻。但可惜我去想这个问题,并不只是因为我想回去。”

       她抬头,弯起的眼睛里盛着盈盈笑意。喝得半醉的孔雀带着满身的酒气靠近,扯住他散在身后的头发,坦诚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也因为你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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